【散文】麦收

　　夏日炎炎，布谷声声，如火如荼、热火朝天的夏收正在进行着……

　　村子地处黄土高原腹地黄河岸边的一块塬地。北有关山护卫，东有黄河环绕。方圆十多里开阔、平坦的塬地之上，千顷良田如画卷般铺开。每年节气过了芒种，夏至悄然而至，杏子泛黄，麦浪泛金，处处鸟语花香，一派丰收在望的喜人景象。

　　“田家少闲月，五月人倍忙。夜来南风起，小麦覆陇黄。”这一日晚间，吃罢晚饭，父亲便悄悄地走进了西厢房，摘下挂在墙上的镰刀，鼓着腮帮，噗噗吹去落在上面的灰尘……磨刀石上洒满了清水，清水里闪耀着月光。耳畔蝉歌合着蛙鸣，霍霍的磨刀声奏响了又一个夏收的序曲。

　　割麦是一年之中最为繁忙而辛苦的农活。每日等不及天亮，母亲便早早得从被窝里爬起，开始烧水、烙饼、蒸馍，为家人准备这一天的干粮。夏天的太阳是毒辣辣的，为了避开烈日的暴晒，割麦时人们一般起得很早。在黑乎乎的夜色中一起下地的家人在麦田里站成一排，一人一块地盘，一边拉着家常，一边挥舞着手中的镰刀，将一把把麦秸割倒，根部并齐，摊铺于地上，待晾晒半日后，再捆扎为麦捆。农活自然是很消耗体力的，渐渐地有人喘着粗气，有人用衣袖或搭在肩上的毛巾不住地抹着额头、脖颈的汗水。但是，谁也不肯停歇，继续奋力往麦田深处挺进。太阳升上天空，天地成了一个火炉子，空气火烫，人困在其中，埋头干着重体力活，别提有多难受了。口干舌燥，汗流浃背，腿脚酸困……少年时的我们往往在这时会狼狈地败下阵来，一屁股瘫坐在地上，或逃到树荫下歇凉去了。

　　农活考验着人们的体力、承受力，意志力。麦子一片一片地割倒了，割麦人驼着背，流着汗，气喘吁吁。偶尔直起腰，喘一口气，擦一擦汗。或拾起麦穗，在手掌里搓一搓，麦粒与包衣分离，一扬手丢进嘴里，一嚼，清香、微甜，微风吹过田野，麦浪与心一起荡漾……

　　一晌午的农活干完了，便携带着一身汗臭，一身泥土，拖着异常沉重的腿脚回家午休，进门头一件事儿，便是打一脸盆清水，迫不及待冲洗头脸、身子。转眼，清凌凌的水就成了黑乎乎的泥汤。每年一个夏收结束，我总要熬脱一层皮，皮肤由白皙变为黢黑；人却从手无缚鸡之力到能背得动一口袋粮食，时光和劳动让一个少年成长了。割麦是我少年时最好的课堂。

　　麦子收割完毕之后，过不了三五日，各家各户又开始忙着拉麦捆，垛麦垛。看着麦场上自家麦垛高高地垛起的金字塔，乡亲们终于可以松一口气，一张张黑红的脸膛荡起微笑的涟漪。乡村的夏季，空气中弥漫着麦香和汗水的味道，收获的喜悦又一次点亮了乡亲的脸庞。

　　原来，辛勤的劳动是幸福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