麦收时节忆冰棒

　　小麦刚从场上拉回家，就听到“啪哒哒” 一阵响动。循着声我赶到院门口。烈日下，我瞅见驮着一口白箱子的旧二八自行车，正慢悠悠地从大榆树下转过来。

　　卖冰棒的老大爷松开手里的竹板，利索地提起车子后座，右脚顺势闸牢支架。那竹板可是卖冰棒的宝贝。碗口粗的毛竹，锯平两边只留中间的竹节，边上掏一个小洞，系上一个大纽扣，捏着竹板扭动手腕一摇，似摇拨浪鼓一样的手法，就可以听到“啪哒哒”地脆响。许是这面竹板用的太久，边缘已经平滑，且透出一些油光。一辆二八自行车一件竹板一口木箱是印象里卖冰棒的全部家当。他们骑着自行车挨村子转悠，边摇竹板边吆喝，遇到人多就拼命摇着竹板。

　　老大爷不紧不慢地把草帽退到脖子后面，露出乌黑的脸庞，任由草帽的白绳子套在他的脖子上。他抓起肩头的旧毛巾朝脸上、额头的汗水胡乱抹了几把。

　　“今天要什么？”

　　“两根豆沙滴！”

　　老大爷一手接过硬币看也没看直接塞进腰间系着的荷包里，另一手已伸向箱子。那箱子长约二尺，高仅尺半，木作底，白漆抹了面，却用一根自行车轮胎紧紧系着，估计是怕热气进去融了冰棒吧。

　　在他转身的刹那，映入我眼帘的是老大爷早已湿透的紧紧贴在后背的衬衫，白背心已显露出来。他揭着箱盖的手布满老茧，每只手指如一根小萝卜头。素日，他不仅在村子里转，打麦场、麦地、田间，也时常见他的身影。

　　木箱打开的瞬间，我分别瞅见一股寒气向外荡去，却被铺天热浪层层裹往，终究不见。老大爷仿佛没有见到我伸长的脖子，从箱子里翻开棉絮的一个小小角来，摸出冰棒就连忙压紧。耳朵钻进“啪”的一声，在箱子合上的时我手中已被塞进两个冰棒。

　　我收获小麦的那点疲倦，以及时光里的初夏，全被封进了那口白色木箱子里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