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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憨养狗

来源:甘肃农民网 丨 作者:罗荣 丨 2019-11-18 18:09 丨 浏览:编辑:马雪娟

  山娃记得二憨有条恶狗。二憨是罗家台最先富起来的人,住着带大院子的二层楼房,养了一条狗。狗拴在院子里,一脸凶相,吐出长长的舌头,见人就呲牙咧嘴地狂吠。

  1995年,电话还是稀罕物件,罗家台只有二憨家有。山娃高考后,把二憨家的电话号码留给了老师。山娃陪母亲在地里捡棉花,邻居捎来二憨媳妇的口信,说有人打电话找他。母亲连忙丢下手上的棉花,拎了一篮子黄瓜和番茄,和山娃赶到二憨家。

  二憨家的铁栅栏门半掩着,院子里静悄悄的。“汪……汪”,狗一看见山娃母子,就扯着脖子大叫,露出白森森的尖牙。母亲把山娃拉到自己身后,大声喊二憨媳妇的名字。山娃从地上捡起几块石头。狗咆哮着扑过来,就要咬母亲,山娃赶紧朝狗扔石头。狗吃痛,嘤嘤地哼着跑开。

  终于,院子里闪出一个女人,打着呵欠:“哟,胡嫂子和山娃来了。”

  母亲满脸堆笑:“他婶子,听说有娃的电话?估计是他老师打的。”二憨媳妇埋怨:“是咧,你们怎么才来?电话锁在匣子里了,钥匙在憨子兜里,他正睡午觉哩。”

  “不急,不急。”母亲连忙说,“等二憨兄弟醒了,我们再打。”

  二憨媳妇进到堂屋,开始掰棉花。母亲把篮子放下,跟了进去掰棉花。母亲使眼色叫山娃也掰棉花。

  院子里不时有铁链碰撞地的声音。每隔一会儿,那狗跳起来叫几声。两筐棉花差不多见底的时候,套着裤衩的二憨从楼上下来了。母亲连忙打招呼,说想给山娃老师回个电话。二憨淡淡“嗯”了声,点燃一支烟,猛吸一口,又弹掉烟灰,才往裤衩兜里掏钥匙。

  “咦,狗的腿怎么有点瘸?”二憨不掏钥匙了,出去看狗。

  母亲跟过去看,讪讪道:“刚才……可能是山娃用石头砸了一下。”

  “你干嘛砸我家的狗?”二憨媳妇不高兴了。

  “它想咬我妈。”

  “打狗还得看主人呢!”二憨冷冷地说。

  再到二憨家,山娃已是县里的一名扶贫干部。

  二憨家的小楼外墙已斑驳不堪,在一排乡村别墅间显得灰头土脸的。以前拴狗的地方歪放着一个塑料盆子,一双鞋子东一只,西一只躺着。堂屋里空荡荡的,除了一张方桌和几把短腿裂面的椅子,就是一台电视机了。二憨佝偻着背,拘谨地坐在一把“咯吱”响的椅子上。二憨媳妇在一旁抹眼泪。

  看到扶贫名册上有罗二憨这个名字,山娃以为自己的眼花了。仔细再看,确实是罗家台的二憨。山娃掏出手机,给母亲打电话。母亲说,二憨儿子开车撞死了人,几乎把家底赔光。媳妇又生了一场大病,扯了一个大窟窿。

  “他家那条恶狗呢?”山娃突然问。

  “早就不养了!”母亲叹了一口气,“这几年,你二憨叔走魔窟运,日子过得艰难。咱乡里乡亲,能帮就帮一把啊。”

  山娃沉默。

  母亲又说:“咱现在是国家干部,有些事……”

  “妈,我心里有数!”山娃打断母亲。

  半年后,二憨的小楼前挂起了“二憨肉狗养殖合作社”的牌子。二憨穿着工作服,在院子里给狗们打疫苗。山娃蹲在二憨的旁边做记录,不时和他说上几句话。(罗荣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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